【方王】流年一局棋（5）
师生paro，设定中老王有前女友，雷者请勿入。
5.
真是流年不利。电脑屏幕暗掉的一刹那，王杰希想。
下完棋临走之前，他本来是要去和方士谦道个别的，结果宋叔叔领他到了书房门口，看到方士谦正在专注地打游戏。于是他向宋叔叔摆了摆手：“平时学习累，让他放松一下吧，我就不打扰了。”
虽然是很短的一瞬间，裸眼2.0的视力已足以让他看清那款游戏和男生的职业。
荣耀，刺客，风景杀。
无论是判断力，还是操作，都远比自己想象的更高强……如果不是那招舍命一击的起手动作过于明显了一些，即使不掉线，恐怕鹿死谁手依然尚未可知。屏幕又一次亮起来，“Loading”的图标转个不停，王杰希索性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他又想起今天晚上下棋时，站在一旁的方士谦眉头紧锁，欲言又止的模样。
凭着记忆，他很快重现了当时的棋局。
黑棋两子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如果强行去救，只会落入对手已经设好的陷阱之中。
黑色水笔在主人犹豫良久后终于落下，落点却不是当时的那一个。
“昨天我正好看到这里。”方士谦把最后一粒黑子摆正，“从这里开始复盘？”
“嗯，我下，你看。”宋叔叔点头，手上动作迅速，很快地重现了之后的几步。
方士谦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惊奇神情：“这是……打劫？”
“没错。”宋叔叔指了指棋盘道，“从抢角这里开始，为后面的打劫铺垫——你看这一步，单看起来意图不明朗，连在一起就是个找劫材的过程……我当时也没看出来，还在一味地追杀前面的棋子，后来差一点因为这几步被翻盘。”
“你们王老师，布局的水平很高啊。”
宋叔叔一步步地详解了后半的棋局。方士谦把先前不大理解的好几手串联在一起后，才明白其中用意——走一步，看三步，难怪王杰希每下一步，都需要思考那么长的时间。宋叔叔一路讲解，快到终局的时候，方士谦忽然发问：“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要下在这个位置？”
他又指了指相距不远的另一处空当：“按照定式，在这里补一手不好么？”
宋叔叔停住，道：“那你下在这个位置，我们继续。”
两人又各自下了几手。
很快，终局数子——黑棋胜3/4子。
宋叔叔笑道：“不错，进步很大。”
方士谦觉得莫名其妙：“我补的那一手……也没什么特别啊？他怎么想不到？”
“擅长布局的人，往往有个特点。”宋叔叔说，“走一步，看三步，这三步要怎么看？如果是定式，自然很简单；如果不是定式呢？”他把棋子重新摆了摆，“你猜我接下来会怎么走？”
“……”方士谦并不太擅长预测对手的反应，尤其是面对宋叔叔这种老谋深算的对手。他摇了摇头道，“我猜不到……但是这个局面，要我说的话，刚才那一手就是最优解啊？”
“所以你能赢啊。”宋叔叔笑了，“王老师跟你不是一种风格——他是布局型的选手，会习惯性地揣测我的想法……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引导他做出错误的判断，我的胜算就大了几分。”
“……”
方士谦无语地看着宋叔叔把昨天的那盘棋接着下完，心想王杰希之前铺垫的大好局面，居然最终死于“想得太多被对手绕了进去”，实在是可惜。又想到前面他破局的那几手，堪称精妙，忍不住有些佩服，心里的那种别扭也顿时淡了好几分。
宋叔叔和程阿姨留他吃了午饭后才放他回家，刚走到小区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回过头一看，果然又是王杰希。
“要不要送你？”王杰希指了指他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挺沉的吧？”
王杰希本以为方士谦会拒绝，谁知男生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点了点头说“好”。
“去哪儿？”
方士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把王杰希打量了一番——这人穿得休闲，绿色的连帽卫衣，浅灰色五分裤，露出来的半截膝盖……还挺光洁。
好歹也入秋了，昨天还下了场大雨……这么穿也不觉得冷么？
他这么想着，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报了个地点，却不是自家地址。
王杰希有点意外地挑了挑眉毛：“你家住那儿？”
“就两站的距离。”方士谦别开脸，躲避了那道审视的目光，“我转个地铁就成。”
也对，王杰希心想，按照这孩子的个性，肯定不乐意让自己知道他家住哪儿，就不必再追问，自讨没趣了。他抬腕看了看手表，正好——现在不是交通高峰期，也还算顺路，送完人，照样能赶得上约好的踢球时间。
路上交通的确通畅，只不过车厢里的气氛依然有些尴尬。方士谦有意不说话，碰巧王杰希也不是擅长调节气氛的人，偶尔聊上几句，也都是简单的问句，得到一两个“是”或者“不是”的简短回答。
送方士谦到了目的地，看着男生如释重负地跳下车，含混地道了谢后，颇有些笨拙地拎着大包小包，往地铁口走，王杰希摇起车窗，又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起码这一次，“王老师”三个字发音清楚、咬字清晰——也许是错觉，连带着后面的“谢谢”二字，听起来都比昨天要诚恳了不少。
车掉了个头，往反方向驶去。
王杰希人一到球场，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喊：“大眼，迟到了啊！”
“没迟。”他脱掉连帽卫衣，把包往旁边一扔，“差两分钟两点。”
“啧。”声音的主人换了副痛心疾首的面孔，“看看，看看，跟张新杰呆久了的人，都这毛病。”
张新杰是王杰希研究生最后一年时的室友，比他低一届的学弟。按照面前这位，叶修的说法，是个人形自走闹钟。和他住的这一年里，王杰希的作息习惯倒是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晚上十一点睡，早晨六点起——健康得不像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同样是叶修的说法）。
“最近怎么样？看你都不怎么上线。”踢完球，叶修也顾不上满身臭汗，跑过来勾肩搭背地问道。
“挺忙的，基本上天天加班。”王杰希说，“重点高中重点班，我又是新老师……”
“走位清奇啊大眼。”叶修感叹道，“好好的课题不做，博士不读，跑去当高中老师——上三届、下三届加在一起，就你最有个性。”
“我接的正好是林杰学长带的班。”王杰希说，“你俩一届的。”
“林杰又没拿到西北的offer。”
“那你呢？”王杰希知道叶修要追问什么，索性先下手为强，“普林都不去，赖在实验室里孵蛋，好玩不？”
“那你可冤枉我了！”叶修理直气壮，“石院士刚从美国回来，我还过去干嘛？这边技术设备都是最好的，我要是还舍近求远，那不是石乐志吗？”
“……别说，作为石院士门下第一高徒，石乐志这名字挺适合你的。”
“行了，不跟你贫。”叶修的脸色终于正经起来，“确定跟人分手了？”
“嗯，早都说清楚了。”
叶修觑着王杰希的脸色——沉着而又平静，眼中不见一丝波澜。
“闹不明白你俩。”他有些感慨地说，“异地三年都这么过来了，眼看着快要修成正果……算了，我也不说什么，你们开心就好——吃瓜群众如我，还是继续吃瓜吧。”
“好好儿吃你的瓜，不够吃我请。”
“呵呵，这回大方了啊！”叶修见他不肯多谈，也见好就收，“瓜就不用了，改烧烤吧——哎，老吴、老郭！走走走，今儿王杰希请客！”
R大东门外的小饭馆他们常来，差不多算是第二食堂。叶修本着敲诈他的目的而来，自然不肯含糊，和吴雪峰、郭明宇一道，四个人点了六七个菜，还问老板娘要了半箱啤酒。
吴雪峰和郭明宇是物理系的博士，比王杰希叶修二人大上不少。这群人平时在实验室里连轴转，仅有的休息时间也都拿来踢球打游戏，所以至今都还打着光棍。以前王杰希和他们混在一块儿，算是半个异类，没少被他们打趣；听说了王杰希和异地女友分手的确凿消息后，身为损友，纷纷对他表示出了幸灾乐祸的同情。
“天涯何处无芳草！”刚给同系研究生师妹表白被拒的郭明宇酒入愁肠，大着舌头说道，“兔子不吃窝边草！大眼啊，好好当你的老师，哥们就指望着你了……”
王杰希并搞不清郭明宇的混乱逻辑，微微蹙了眉。
只听郭明宇又道：“我未来的老婆现在八成还在念高中，不急不急。”
王杰希：“……”
“你怎么不说你未来老婆在幼儿园呢！”叶修鄙视他，“做人要有点追求！”
“高中好啊！”郭明宇声情并茂地说，“我上高中的时候，班花就坐在我前桌……特怀念那时候，她有不会的题就转过来问我……”
“然后你就只知道给人讲题。”吴雪峰揭他老底，“只要不讲题就结巴。”
叶修笑得不行：“哎哟，老郭那时候这么怂的啊？”又摇头叹气，“完全看不出来！前阵子蹲人家学妹宿舍楼下，摆蜡烛表白的时候，那叫一个霸气侧漏——你说是不是啊老吴？”
“岁月是把杀猪刀。”吴雪峰评价道，“其实也没差，反正老郭怂不怂，都是注定要失败的——班花那时候早就有男朋友了，他没机会的。”
郭明宇怒道：“我们班主任说一套做一套，能怪我吗？当时天天说什么好好学习，不要早恋，谁知道他私下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业聚会的时候，还说什么‘老师早就看出来了，不影响学习就好’，我呸！”
他涨红了脸，义愤填膺地对身旁的王杰希说：“对早恋这种行为，你作为老师，绝对不能姑息！”
王杰希有点敷衍地点点头，郭明宇十分感动：“哥们的幸福就全靠你了啊！”
想了想，王杰希还是把话咽了下去。郭明宇实在太过义愤填膺，他也就没好意思说，自己的想法其实和郭明宇当年的那位班主任是一样的。现在的小孩比起他们那时候，主意自然又大了不少，就算是老师，也管不了那么多——何况，他连班主任都不是，也不必管这些。
不知为何，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背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如果是那孩子的话……王杰希想了想，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了好笑——那种性格，倒不像是会早恋的样子。
老板娘端来了滚烫的砂锅，雾气蒸腾四散，那个模糊的清瘦背影很快地淹没在了四周的嘈杂之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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