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王/24h】Mr.Left, Mr.Right
破镜重圆的HE，老王生快！
机场外的天空一片灰沉沉，偶尔有几丝黯淡的亮光从铅灰色的云层中透过，又很快被更厚的阴云遮挡。没过多久，雨幕就模糊了视线，密集跳脱的雨声甚至遮盖了停机坪上行李车拖过时发出的钝响。
也许早该想到的，王杰希有点懊恼地想。夏天的香港是台风频发地带，原定的航班被延误、乃至取消都是常有的事。
如果没有这场台风的突然到来，这算得上是一场愉快的旅行。王杰希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相册里是夏威夷群岛的蓝天碧海、游鱼飞鸟。虽然一个人的旅程不免有些寂寞，但这么些年下来他早已习惯。
夏休期刚开始，他便卸下微草队长的担子，将伴随了自己十年的账号卡交给了高英杰，看着那个曾经青涩害羞的少年郑重其事地双手接过那张边角都磨旧了的银白色卡片，又向他露出一个坚定却了然的微笑：“队长，我会肩负起微草的未来的。”
他退役离开时也没有过多的眷恋。一切都像他之前计划好的那样，新生代的力量已经完全成长与成熟，即使没有了曾经的魔术师，微草依然是一支让联盟中任何队伍都不敢轻视的劲旅。在十年的职业生涯中，他从来都在做出最合适的决定——就像那个人曾经说过的：“王杰希，你总是对的。”
许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记得方士谦的这句话，以及说出这句话时落寞又怅然的语气。那个他熟悉的至交好友、昔日爱人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站在机场的安检口，垂着眼睛轻声告诉他：“王杰希，你总是对的……但是，我有点累。”
他疑惑不解地看着方士谦。对方却忽然抬起头笑了：“我走了，再见。”
再见……望着交织的雨幕，王杰希轻轻叹了口气。三年前，他送方士谦离开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彼此。相比从前说出这句话时的不舍与期盼，方士谦的那句“再见”，更像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和平的分手赠言。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走到离自己最近的那块电子显示屏前。果然，他乘坐的那班香港转北京的航班又推迟了两个小时。远处的服务台前排了一条长队，人人的脸上都是焦急与疲惫的神色。王杰希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队尾。
不知道航班还要延误多久，也许应该订家酒店住上一晚。至少也得要条毯子来——候机厅里中央空调的温度打得极低，王杰希只穿了件短袖T恤，坐久了便感觉身上一阵阵地发冷。
队伍缓慢地移动着，走得近了，便能听见前台的工作人员的语气中也隐隐染上了几分不耐：“因为突发的恶劣天气导致的航班延误与取消，我们暂时无法处理……请各位旅客耐心等候，需要毯子的旅客请转到右边服务台领取。”
退役之后的生活是难得的清闲，他给自己安排的行程也并不紧凑，何况香港已经是他回北京前最后的一个中转站。王杰希瞥了一眼外面的天气，心想改签机票订酒店又是几桩麻烦事，索性在候机厅凑合一晚得了。
他刚走到服务台前，便听到广播里的通知：这一批的毯子已经被领光，下一批预计一个小时后会送来。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也不过如此，他呵了呵手，便转身准备回到座位上，却一不留神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从前在微草时，就常常有人调侃他“法力无边”，其中的一个表现就是言灵——俗称“乌鸦嘴”。刚刚还在想着“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句话，此时更尴尬的情况就已经发生。
站在他面前的人，分明就是三年未见的方士谦。方士谦的变化不算大，只是穿着打扮上比从前人模狗样了不少。鲑鱼粉色的细格纹衬衫配上浅米白色开衫，有些风骚跳脱的颜色在眼前这人的身上却并不显得轻浮，反倒显得他整个人多了几分属于少年的明亮——而除了王杰希最后记忆里那张模糊的脸，他想得起来的方士谦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呃……”方士谦脸上的神色有些窘迫，“是你啊，好久不见了。”
“嗯，是我。”王杰希打量了他一会儿，“你回北京？”
方士谦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猜的。”
广播声又一次响起，重复了毯子告罄的噩耗。方士谦的表情显得更懊丧了，王杰希见状提议道：“找个地方坐坐吧，估计还要等很久。”
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方士谦心里嘀咕一句，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两个人在候机厅附近绕了一大圈，仅有的几家餐厅都坐得满当当的，门口甚至还排起了长龙。
方士谦去买了两瓶饮料。他递给王杰希的是一瓶常温的可乐，而他自己的可乐是冰过的。见王杰希皱了皱眉，他连忙解释道：“不冰的我喝不下去，你知道的。”
方士谦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胃一直不是太好——王杰希带他去看过老中医，说是平常要忌食生冷的东西。但方士谦一向不大管这些，夏天里吃瓜吃得欢的是他，捂着胃疼得满头冷汗的也是他。为此，王杰希从来没少说他，得到的回应却多半是一张生无可恋脸：“你打死我算了……”
王杰希拧开自己那瓶可乐的瓶盖，下一秒，微微冒着泡的饮料就被方士谦拿走，手心里的触感是潮湿又冰冷的：“算了，跟你换吧。”
还真是有点别扭。王杰希想着，问他：“这几年在干嘛？”
“世界各地到处跑。”方士谦说，“闲下来的时候修修照片，写几篇稿子赚点外快。”
谈到他现在的生活时，方士谦先前的尴尬一去不复返，脸上的神情高兴又快活。话匣子被打开后，有趣的话题接二连三地往外蹦，从方士谦的描述中，王杰希似乎窥见了他精彩的生活，如同五彩斑斓的万花筒，缤纷的色彩在不停地转啊转，直教人移不开眼——就像眼前这个人脸上的微笑一般。
方士谦眉飞色舞地讲了很久，才意识到王杰希的失神：“你这几年怎么样？”
王杰希还在组织语言，方士谦就又开了口：“对了，我都忘了跟你说——你退役前那场决赛我看了，打得真好！”他迟疑了一下，“你那个状态真是……我都没想到你居然要退役，我以为你还要再打一年呢。”
“差不多是时候了。”王杰希说，“微草需要更年轻的血液。”
“又是计划之中？”方士谦问道。
王杰希点了点头。他听到方士谦轻轻叹了口气，转头过去看却只见对方面色如常。过了片刻，他看到方士谦露出了一个微笑：“那现在退役了，有什么打算？”
王杰希心中突然一紧。这个笑容和当时他们在机场分别时，是如此的相像。方士谦当时的话又一次回响在他的耳边：“你总是对的，但是我累了。”
不，我并不是永远正确。王杰希想，至少在和平分手这件事情上是这样。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还没想好，也许……会像你一样，先到世界各地跑跑看？”
“就当是弥补一下从前的遗憾吧。”片刻之后，他的声音从犹疑转为叹息。
方士谦突然又笑了：“你也会有很多遗憾吗？”
他盯着王杰希的目光渐渐深沉起来。这样的目光让王杰希想起了第五赛季夺冠时的那个夜晚，方士谦好像也是这样看着他。
初次夺冠让整个战队的人都兴奋到沸腾，就连一贯冷静自持的王杰希都有些微醺。而向来张扬的方士谦却罕见地没有跟着众人一起胡闹，他保持着滴酒未沾的清醒状态，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和王杰希一起把又哭又笑的队员们一个个安顿好。在最后送王杰希回房间时，方士谦犹豫了很久，终于在门关上的前一秒伸出手阻止了那扇门的关闭。
“王杰希。”他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我喜欢你。”
很久以后，王杰希问方士谦：“你那天表白，到底是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
“都有吧……”方士谦把脸靠在他的颈侧，说出的话就随着丝丝缕缕的热气灌进耳朵里，“一开始想好了，然后被你大小眼一瞪，又缩了……”
“还真是一波三折、荡气回肠。”没等他说完，王杰希就评论道。
“你不懂。”方士谦很深沉地说，“最后我决定豁出去了，大不了第二天说你喝醉了做梦……但是不说的话，我真的会遗憾一辈子的。”
他抬眼看方士谦。眼前的人目光复杂，像是有隐约的期许和试探。
“有的。”王杰希说，“还有个特别大的遗憾，你想听吗？”
他不是从来没有遗憾——从封印自己的魔术师打法，到潇洒地离开这片赛场。有时候他也不完全确信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但为打翻的牛奶哭泣一向不是他的风格。人生还有那么长，如果有什么遗憾，总要想办法去弥补。
方士谦眨了眨眼睛，最终点了点头。
“你觉得这场雨要下到什么时候？”王杰希问。
“大概……要到晚上吧？”方士谦愣了一下，又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说道。
“打个赌吧。”王杰希说，“我赌三十分钟以后雨就会停。”
方士谦笑了：“那我赌……你猜错。我赢了的话，你就把刚才问题的答案告诉我？”
“好。”
巨大的落地窗外，交织的雨幕让整个世界模糊不清。不仅是三十分钟……这样的雨势看起来像是三天都不会停一样。方士谦眼中的神情格外温柔，这份温柔让接下来等待的时光都不再那么难熬。候机厅里的旅客来来去去，而他们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等雨停。
“你总是对的。”这句话又一次回响在王杰希耳边，像是缘分和宿命在空谷里发出的回声。三十分钟过去了，天色蓦然变得清朗，一丝阴云也不见，好像方才的风雨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方士谦从来没有在王杰希的眼中看到过这样苦涩的神情。他印象中的王杰希总是理性、坚定、游刃有余，即使在爱情中也是如此。但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王杰希让他的心情也突然放晴。
“三十一分钟。”方士谦把手机递给王杰希看，“四舍五入，你猜错了。”
王杰希惊疑地看了他一眼。方士谦笑着说：“Mr.Right，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他没有收到答案，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吻，温柔的、平静的，像窗外的那片碧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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