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王】梨园梦——尾声
最后一章啦。还是有点OOC，慎入。
23. 尾声
吉川贞佐的死讯在第二天清晨时传遍了整个机关。事实上，早在前一日晚上八点，机关里的高层就已经得知了消息。中村在被上峰召见后，以代理机关长的身份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
会议室中的气氛十分古怪。在轻描淡写地表示要全力缉捕凶手之后，中村开始大谈特谈特务机关未来的发展方向——与会的众人也是表情各异，万惠民与尚云霆俱是一脸愤恨，章文韬不动声色，赵长林依旧是那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而方士谦明明心中了然，却装出一脸懵懂。
“目前看来，情报处的人员安排有些冗余。”中村滔滔不绝地说着，“我计划……”
万惠民终于沉不住气站起身来，推开椅子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声响。中村有些惊愕地望了他一眼，正要说什么，却听万惠民说：“我身体不适，先失陪了。”他看向中村的眼神中带着挑衅，“吉川机关长的横死，我一定会调查清楚。”
说罢，他推开会议室的门径直离去，关门的声音很大，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中村盯着门看了片刻，眼底的神色也渐渐冷了下来：“诸位，还有谁需要先行离开的？”
会议桌上一片安静。就连尚云霆也低下了头，双手用力地交握，直至指节发白——但他最终也没有像万惠民一样直接起身离开房间。中村的目光逐渐变得犀利，扫视了在座的人一圈后，说：“很好，我们继续。”
散会时已经是午夜时分，白日里喧嚣的蝉鸣都仿佛静止了下来，地面上蒸腾的暑气也稍微消散了些，拂面的晚风终于带了一丝丝凉意。方士谦走得比其他人都要晚些，当他迈步离开大楼时，除了值班室，楼中已是一片漆黑。只有那轮弯弯的月亮挂在天边，照亮了他脚下的路。
万惠民不眠不休地调查了吉川遇刺案三天，为此不惜与中村起了直接的冲突——将黄少天引见给吉川的正是中村的副官，而中村成为代理机关长之后，一改之前的软懦性子，以异常强硬的态度拒绝将自己的副官交给万惠民审问。
对此，万惠民毫无办法。机关里的多数人都谨慎地避开了与他的交往，就连吉川的另一嫡系尚云霆，在他寻求协助调查时也犹豫了很久，最终拒绝了他。情报处的其他人，也敏锐地察觉了风向，执行他派下的任务时，一个个都是能拖则拖，能只用三分力就决不用五分。
很快地，因为在吉川遇刺案的调查中办事不力，万惠民受到了中村的严厉斥责。此时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机关里，他已经是孤家寡人。
他请了整整一个月的病假。一个月后的一个雨天，他又重新出现在机关里，身上却没有穿机关的制服。一封辞呈被递交到了中村手里，而后万惠民安静地前往自己的办公室，将里面的私人物品清空。他收拾得很慢，办公室的门大敞着，不时有人经过，偷偷地往里面瞥上两眼——然而最终也没有人去帮他一起清理。
到了秋天，方士谦搬进了这间办公室。这间比他先前的要大一些，光线也更为充沛。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边的纱质帘子照进来，窗外的梧桐树叶随风摇动，在乌木的办公桌上投下一片依稀斑驳的影子。方士谦静静地坐在桌前，手中的钢笔不曾拧开。他想起了曾经在这里接受过的无数任务，想起了卢瀚文、喻文州，还有刘皓——景色如故，故人却已长眠。
在那一次的暗杀行动之后，王杰希平静地回到了微草班，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蓝雨班的其他人心照不宣地对黄少天的失踪保持了沉默，只照常打理着他们的书馆。书馆的生意并不好，只能让他们勉强抵得温饱，但蓝雨班中竟无一人离开。徐景熙将喻文州与黄少天的房间保持了原样，还坚持每日打扫——就像他坚信着，有朝一日，他们还会回来。
时间平静地流逝着，日子过得似乎比从前都要更快一些。到了一九四五年初，国军正面战场上的反攻、共军敌后战场的骚扰，以及日军本身在太平洋战场上的失利迫使他们将兵力收缩到了华北战区，而漫长的战争给日本军人也带来了无尽的疲惫，消极的情绪悄悄地在军队和平民中蔓延。
“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了。”张新杰对方士谦说，彼时他们刚完成一份华北地区日军战备方案的交接，脸上俱是疲倦的神色，眼中却都闪耀着欣慰和希望的光芒。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正式宣布无条件投降。至此，漫长的八年抗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广播里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日军投降的消息，而茶馆里围着的人却好像怎么样都听不够似的。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喧嚣而又热烈。
与此同时，特务机关里却是一片愁云惨雾。中村之前已经隐隐得了些消息，这一日直接没有来上班。方士谦坐在办公室里反锁着门，这一刻他终于不必再用虚假的表情伪装自己，欣悦的神情浮现在他的脸上。
很快地，国民党的军队接管了北平。乌龙的是，方士谦与特务机关的其他人一起，被当作汉奸投入了狱中。他与赵长林被关押在同一间牢房里，小小的房间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霉味，顶上小小的天窗只容几缕稀薄的光线透过，落在赵长林脸上，方士谦清晰地看见对方那惊慌失措的表情。
“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赵长林嘴唇翕动，绝望地喃喃自语。他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平日里梳得油光水滑的头发现下乱蓬蓬地支楞着，身上的军服也破破烂烂，三角眼中一点儿光彩也不见。
方士谦盯着他看了片刻——他曾经深深地憎恨过面前的这个人，在得知柳非死讯的时候。但现在，那些恨意似乎都被时间的洪流渐渐冲淡，看着对方，他只觉得不屑。
“咎由自取。”他说。说罢闭上眼睛，再也不顾赵长林迷茫的神色。
张新杰奔走了几日后，联系组织高层与国民党交涉，说明了情况，方士谦被放了出来。他被羁押了将近一周，虽然没有受到刑讯之苦，却也零零碎碎受了不少折磨。张新杰见到他时，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下巴上的胡茬全冒了出来，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尘土。
但他整个人都是神采奕奕的，见到张新杰时，他挥了挥手，咧开嘴露出一个巨大的笑容，在耀眼的阳光下，这个笑容显得格外明亮。
张新杰也冲他笑了，简单的问候过后，张新杰带着他走了几步，转头说：“你看看那边树下的是谁。”
方士谦抬眼望去，阳光有些晃眼，他眯了眯眼睛才发现王杰希站在远处的那棵梧桐树下。交织的光影从树叶间穿梭而过，王杰希整个人都好像在发着光。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向王杰希跑去，王杰希微笑着拥抱了他。
王杰希的体温比一般人要凉些，在这个炎热的夏日里抱起来舒服极了。过了许久，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手，后知后觉地说：“我身上……好像有点脏。”
王杰希闻言忍不住笑了：“没关系。”
他转头向身后望去，才发现张新杰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王杰希说：“别看了，人已经走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微草看看？”
他挠了挠头，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一定很傻：“好啊。”
两人一路往微草班走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好像话永远都说不完一样。街上的人流熙熙攘攘，方士谦伸出手握住了王杰希的，王杰希的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与他十指交握。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他们的手握得那样紧，即便是喧嚣拥挤的人群，也不曾把他们冲散。
走到一半方士谦忽然停了下来，指着路边说：“我们去照张相罢。”
王杰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绿树掩映间有一家小小的店面，招牌上是几个烫金的大字“皇风照相馆”。
王杰希的思绪忽然回到了许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夏天，他与方士谦两个人偷偷溜出微草班出去玩，在路上方士谦见到一家新开的照相馆，嚷着要去拍照，结果两人掏遍了衣兜，也没凑够照相的钱。
“好啊。”他笑着点了点头。
照相机“嘭”地一声响，镁光灯燃烧的白烟袅袅升起。两人一瞬间的笑容都有些僵硬，时光定格在这一刹那，承载着他们最珍贵的记忆。
许多年后，这张照片被收录进了博物馆中，作为珍贵的史料收藏。展出的回廊悠长而静谧，偶有人经过、停留，仔细阅读着这张泛黄的老照片里，那段属于他们的故事。
END
完结撒土！最终还是HE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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