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王】流年一局棋（7）
师生paro，老王有前女友设定，雷者勿入。
请叫我助攻之神 by 杨聪
7.
那次晚自习之后，王杰希敏锐地感觉到，方士谦对他的态度有了那么一丁点儿变化。
以前，除了收发作业时短暂的交流以外，方士谦几乎不会主动和他说话，偶尔不得不这么做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显而易见的局促。至于现在——
虽然还是有些别扭，但就态度上来说，比刚开学的时候高到了不知道哪里去。
“我知道了。”他接过方士谦递来的数学作业本，又把批改完的试卷递回去，“这两天不布置作业了，把月考的试卷好好订正一下。”
“嗯。”方士谦点头，强调似的补充了一句，“是他们让我问的。”
“哦？那你呢？”
“我什么？”
看方士谦一脸警惕，王杰希忍不住笑了：“我是问你运动会参加什么项目没有。”
“没有……”方士谦说，“我体育成绩不好。”
意料之中——尽管和他长手长脚的模样并不符合，王杰希想。他抬头瞥了方士谦一眼，男生白净的脸庞上泛上了微微的红色，似乎是对于自己的短板感到不好意思。
王杰希其实就是随口一问，放在平时，对方士谦的回答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此时此刻，他莫名地起了些促狭的念头：“那正好——竞赛班这几天的内容你是不是觉得太简单了？要不，趁着这两天，我给你开开小灶？”
方士谦被他吓了一大跳，说话都结巴了：“不……不用！”
话一说完，又觉得自己的拒绝没有正当的理由，急得额头都出了汗。
好在楚云秀的出现及时解救了他：“哎，方士谦？你过来一下。”
方士谦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跑到楚云秀那边去了。楚云秀似乎是吩咐了他什么事情，又递了几张纸给他，方士谦得令，脚底如同抹了油，迅速跑掉了。
“借你课代表用用。”楚云秀正要坐下，忽然发现王杰希抬头看向自己这边，便解释了一句。又看到王杰希似乎是在笑，“怎么，心情这么好？”
“你们班这次月考整体发挥得不错。”
“那得多谢你教学有方。”楚云秀笑道，“我看了一下成绩表，高分的几个发挥稳定，那几个数学短腿的进步倒是挺大，平时没少费心吧？”
“还行。”王杰希说，“他们自己也挺努力的，你们班学生都很好。”
“是啊。”楚云秀又笑了，“我们班男生多，一个个看上去皮的要死，认真起来倒是真的特别靠谱。”
“我天！”坐在楚云秀旁边的另一位化学老师惊道，“第一次听到你夸学生。”
“没办法。”楚云秀作低落状，“我是发现了，这帮小孩啊，得凶一点才能镇得住，不然你给他点颜色，立马能给你开座染坊出来……”
“哈哈，是这么个道理！”
几个老师你一言我一语，交流起了自己和学生斗智斗勇的经验。王杰希倒是若无其事地撤离了谈话。只是楚云秀的话还一直在他耳边萦绕，“看上去皮的要死，认真起来倒是特别靠谱”——说的可不就是方士谦么？
不过，和楚云秀的观感不同，王杰希倒不觉得“凶一点”对方士谦管用。这小孩倔得很，某些时候又格外地要面子，跟他硬碰硬绝对不是什么好办法，还是怀柔政策要有效得多。
王杰希不自觉地琢磨了半天，又联系到方士谦最近的态度变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办法靠谱。不过，他最终也没像楚云秀一样，把这一宝贵经验拿出来和人分享。
开小灶这件事，王杰希那天不过是顺嘴一提，逗方士谦玩玩而已；但对于方士谦来说，这可就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了。那个晚自习的尴尬，他至今历历在目、记忆犹新，每次想起来，都有种恨不得把自己塞到墙缝里，抠都抠不出来的冲动。这种羞耻感促使他回到班上以后，软磨硬泡了半天，才从体育委员孙哲平那里要到了一个三千米长跑的名额。
“抽什么风呢你？”杨聪听说了这个消息后，用十分惊恐的眼神打量了他足足一分钟之久，“你真能跑三千米啊？”
“我高兴，你管呢！”
方士谦实在是有苦说不出。跳高、跳远这些有稍许技术含量的项目，为了班级荣誉计，孙哲平是说什么都不肯让他参加；扔铅球和标枪的又尽是些膀大腰圆的选手，他站在旁边像是根一吹就倒的竹竿。思前想后，也只有三千米和五千米两项勉强算是合适，孙哲平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了他半天，最后给他报了个三千米。
“对你也没什么要求。”孙哲平说，“尽量别跑倒数吧。”
这能叫没有什么要求吗！这分明已经是很高的要求了！方士谦心中默默流着泪，面上却丝毫不显，豪情万丈地答应下来。
十月中旬的R市已经有些冷了，尤其是到晚上，风吹来，能刮得人脸生疼。为了不跑倒数，方士谦一改以前的懒散，抽空就到学校操场上跑上几圈，跑完常常觉得整个身子都散了架。坚持下来的唯一动力，大概就是想着，如果王杰希再提议要给他“开小灶”的话，能拿训练来堵对方的嘴——
然而王杰希很能沉得住气，一直到运动会开始，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这两天天气晴朗，打破了G中之前“逢运动会必下雨”的魔咒，却也破碎了方士谦最后的一点儿希望。他站在跑道附近，和别人一样排着队等裁判叫名字，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没个底——居然感觉比参加中考的时候还要紧张。
“方士谦！”
他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便要走上前去。刚迈出步子，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原来不是裁判，而是杨聪他们几个。
“加油！”孙哲平和张佳乐也跑了过来，给他打气。他俩要参加接力赛，说了几句话就跑去准备了，剩下杨聪一个人，用颇有些担忧的目光盯着他看。
“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行不行啊？”
“怎么不行了！”说了会儿话，方士谦觉得也没那么紧张了，“我可是练过的，你担心个毛！”
“担心你给咱班拖后腿啊！”杨聪叫道，又迅速地躲开了方士谦的一记直拳，“这样，我去给你找两个陪跑的……”
“找什么找，我看你就挺好的。”
“我一会儿要去撑杆跳，帮不了你。”杨聪说，“哎，班花她们在那边，我去帮你问问……”
“别！千万别！”方士谦果断叫住了他，“丢不起那人！”
杨聪扶额：“行行行，帮你找俩男的，总行了吧？”
“去吧去吧！”方士谦冲他挥手，“跳高加油啊！”
打发了杨聪，他又继续排队。下午日头毒辣，操场广播里，播音员的声音充满了矫揉造作的激情，在此情此境下颇具感染力。方士谦听了一会儿，听到刚结束的跳远比赛里，自己班上的邓复升拿了高二组第二名，不禁有些与有荣焉，心里的紧张感又淡去了几分。
“高二（2）班，方士谦！”
这回的确是裁判在点名了。他快步走上前去，把学生卡和袖章上的编号亮给裁判看，裁判指了指内侧的一条跑道，示意他过去准备。
方士谦深吸了一口气。
他环视四周，不远处的跑道上站着十班的黄少天，正在和同班的几个同学说话。
黄少天算是年级里的名人之一，开朗直率性格好，擅长运动，成绩也不错——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十分聒噪（张佳乐和杨聪抱怨过很多次），不过这似乎并不影响黄少天的女生缘——准备的时间里，操场边零零星星地能听到有女生在喊“黄少加油“、“黄少我们爱你”之类的话。
反观自己这边，就很冷清了。
这样也好，万一不幸跑了倒数，也不至于太丢脸，他这么想着，收回了视线。
却正好和一双大小眼相对。
“我……”他及时地把“靠”字咽了回去，“王老师……你来看比赛啊？”
这小白脸……又不是班主任，这时候出现在这里，也太诡异了一点。方士谦暗自腹诽一句，谁知王杰希说的话让他大跌眼镜（如果他戴的话）。
“我过来陪跑。”
“不是，这……”方士谦眼睁睁看着对方气定神闲地脱下外套放在一旁的草地上，又拿了瓶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似乎是意识到方士谦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王杰希放下手中的水：“跑完了给你喝。”
你刚喝过，我可不想间接接吻好吗！方士谦脸一红，不太自在地挪开了视线。这时他才注意到王杰希的外套旁边，放着另一瓶水——没开过的。
“我路过。”王杰希说，“刚好碰到杨聪，说抓不着壮丁了，问我能不能过来陪跑一段。”
杨聪你妹的……方士谦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地“哦”了一句，心里却暗暗记下了这笔账。
好在比赛快要开始，王杰希也没有要尬聊的意思，而是认认真真地做完了热身运动。他穿的还是那件套头的绿色卫衣，阳光照耀下衬得肤色很白，不过，与脸上的皮肤相比，他的手似乎更白一点……
想到那只握笔的手，方士谦又觉得喉咙有点干了。
裁判完成了巡视，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吹响了发令哨。
风声如同潮水一般灌入耳朵，就连广播的声音都不再那么清晰。方士谦咬紧了牙关，目光停留在前方的跑道上。他不太敢回头，因为记忆中似乎有很多人越过了他的身侧——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落在了最后，但无论如何，有一种奇怪的执念在支撑着他一直向前。
“还有一圈！”他听到一个声音，像是王杰希的，又似乎带了些气音，让他觉得不够沉稳坚定，不像上课时听到的那个熟悉的声音——然而话中的信息确是确凿无疑的，只剩下最后一圈，再坚持一会儿……
他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双腿像是被灌了铅，风吹得头很痛，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呼进来的空气像是带了细小的刺，割得他喉咙生疼——但这一切，与近在咫尺的终点线相比，都不重要了。
一双手扶住了他，手心汗意潮湿。
“别坐下来！”王杰希说，“先走几步。”
他跑得比之前任何一次训练都要好，尽管放在比赛中仍然有些不够看——小组赛的六个人中，他跑了个第四，总成绩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至少不是倒数……知道名次的时候，他长舒了一口气。又沿着操场走了大半圈，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王杰希一直在扶着自己——
刚才冲刺阶段跑得急，到现在头还是很疼。他的脚步略微顿了顿，却没有挣开王杰希的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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