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夜雪

眼粉&方厨。偶尔苏苏叶神。

【方王】流年一局棋(6)

师生paro,老王有前女友设定,雷者勿入。


6.

 

G中有个奇怪的传统,每一个长假的结束必然以一个晚自习作为开始。这一看似不人道的规定却广受学生好评,原因无他,正好可以借这个晚上补没做完的作业,查漏补缺、互通有无(说白了就是抄)。老师们多半也知道这一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管而已——谁不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呢。

 

偏巧王杰希是个异类。

 

整个高二教学楼里,只有2班教室静得出奇。王杰希坐在讲台上,运笔如飞,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班学生那懊丧的脸色。他备课的速度一向很快,没多久就把第二天课上要讲的重点列好,微微伸了个懒腰,只见学生们一个个闷声不语地写作业,心下不禁有些欣慰——重点班的学生,的确是不大一样,他想。

 

他走下讲台,放缓了脚步绕教室巡视了一圈。

 

“他怎么还不回办公室啊……”趁着王杰希走到教室门边,杨聪小声地嘀咕道。见方士谦不答话,又戳了戳他,“课代表,帮人民群众做点贡献呗!”

 

“你好意思说我没做贡献?”方士谦假意去扯杨聪面前摊着的试卷,“卷子还我——”

 

杨聪眼疾手快,紧紧护住那几张薄纸:“我什么都没说!”

 

这时,前座的张佳乐也回过头:“是啊,人民群众有难,现在只能靠你了啊!”

 

“不是,我说,”见王杰希似乎要回头望他们这边的样子,方士谦压低了声音道,“你们想让我干嘛?我也很绝望的好不好?”

 

“你就说有题目要问他,把他堵在办公室出不来就行。”张佳乐见方士谦一脸犹豫,又说,“我们是去踢球,又不是去打架,不会有事的。”

 

“大晚上的踢什么球……”沉默了老半天后,方士谦小声抱怨道。旁边杨聪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知道按照这小子一贯的尿性,也差不多是答应了的意思。谁知眼看方士谦就要站起身来,却又坐了回去:“干嘛非得我去问问题?”

 

“你机智过人,我们特别信任你。”杨聪一本正经。

 

“去去去,少给我戴高帽。”方士谦终于挪动尊臀,起身前还不忘撂下一句,“账号卡再借我玩几天。”

 

靠!强买强卖啊!杨聪忍不住泪流满面。

 

王杰希半靠在教室门边,正在走神,忽然听到哗啦啦一阵椅子响动,有些惊愕地看到方士谦拿着本书朝他的方向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像是视死如归,却又有点他所熟悉的局促。

 

“怎么了?”

 

“嗯……”在面前老师审视的目光下,方士谦忍不住挠了挠头,“有几个问题。”

 

“哦?”

 

王杰希更惊讶了。普通的习题绝对不可能难得倒方士谦,这一点他可以肯定。但他同样可以肯定的是,正常情况下,这孩子就算遇到了难解的问题,也不会这么大大咧咧地跑来向自己求助——那天送他回家时,可是让他说一句话都难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方士谦并不知道王杰希这一瞬间转过的许多念头。

 

他看到自己的数学老师笑了一下,用很随意的语气问道:“什么题?我看看。”

 

说罢便往讲台上走。方士谦连忙跟上,小声说:“证明题。我觉得挺难的,想了很久也没什么头绪……”见王杰希停下脚步打量他,有点窘迫地将视线投到旁边正奋笔疾书的同学背影上,避免了与那双锐利的眼睛对视,“在这边讲怕吵到同学……”

 

王杰希更是肯定其中有古怪了,略一思忖,却仍然不动声色:“那行,你跟我到办公室来吧。”

 

和平常上课时不同,这个时间,办公室里只有几个老师在。之所以说王杰希是异类,正是因为这个晚自习很特殊,带班的老师虽然会来学校,却不会去教室里坐着,学生们也就好安心抄作业,有时候稍微有些闹腾,倒也不至于太过。楚云秀给他打电话请他帮忙带班的时候,忘了跟他提这一点,倒让2班学生吃了点苦头。

 

坐在王杰希附近格子间的4班班主任见他带着学生进来,很贴心地调低了电视剧的音量。方士谦环顾四周,王杰希倒是很自然地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吧。”

 

方士谦依言落座,很是乖巧地把书上的题目圈出来,又递了纸笔给王杰希。王杰希略略扫了一眼,便低下头在草稿纸上书写起来。方士谦百无聊赖,目光随了那支水笔移动,只见执笔的那只手像是懂得某种奇妙的魔法,一行行的式子如同有生命一般,从笔端流淌出来,留下工整而秀丽的痕迹。

 

日光灯惨白的光照在那只手上,倒让它显得更加修长白皙。

 

方士谦莫名地觉得有一点口干舌燥。他将这感觉归咎于办公室内的密不透风——王杰希的座位靠窗,窗扇此时却是紧闭着的,窗台上有一盆文竹,翠绿的颜色仿佛随时要滴出来。

 

他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其实也不过三分钟而已。王杰希停止了计算,抬起头望向他,目光炯炯有神:“是有点绕,不过也还好。需要做一点无伤大雅的假设……”

 

“如果数列本身满足这个条件的话,”王杰希说,手中的笔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放下,食指点着草稿纸最上面列的一行式子,“那么,我们给这个数列里每个数都加上1,会怎么样?”

 

“啊?”方士谦忽然意识到他问的是自己,仿佛被烫了一下,将目光从那只手上移开,脸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数列的每个元素都加1,会怎么样?”王杰希倒没显现出不耐烦,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还是一样。”方士谦定定神,思索了片刻说道,“是个满足题目条件的新数列。”

 

“对。”王杰希满意地颔首,“所以我们接下来可以假设……”

 

他在草稿纸上所写的一个公式下画了道线,以示强调,又唰唰地加了两步计算,以阐述这思路跳跃之间的细节。其实他这个假设一做,方士谦便已隐隐地想明白了大半,但看他运笔如飞,语气又是循循善诱,也就没吭声,只是不时地应两声,直到他写完最后一步,画了个“证明完毕”的符号。

 

“明白了?”

 

“嗯。”方士谦讷讷点头。

 

“还有别的问题?”

 

“啊,有。”

 

书被方士谦慌乱地翻过两页,又是一道新题。这回王杰希看了一眼,没动笔,反而皱了眉道:“这题你不会?”

 

“不是!”方士谦先是要辩解,又忽然想起早就被自己抛到九霄云外的此行目的,立马又换了语气,“就……计算过程有点乱,算不大明白。”

 

“说实话,方士谦同学。”王杰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书一合,动作之快把方士谦吓了一大跳。

 

“你到底是干吗来了?”怕惊扰到正在看电视剧的女老师,他压低了嗓音问道。

 

“就……问题目啊。”方士谦小声说道,又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人面前气短三分,干脆硬着头皮反问,“数学题不会做,不能问你吗?”

 

“可以。”王杰希说,“刚才那题我讲得快,怕你没完全听懂。这样吧,我给你留个类似的题目,你做做看。”

 

方士谦僵住了。他眼睁睁看着王杰希抽出一张新的草稿纸,在上面写了道题递给他:“喏,这个——跟刚才那题很像,你好好思考一下,我一会儿回来看。”

 

说罢他起身便要走,看起来是要回教室了。方士谦一下子急了,也顾不上装出之前那副尊敬服帖的样子,喊道:“喂!”

 

“又怎么了?”

 

“刚才那题。”方士谦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像是很憋屈,“确实没听懂。”

 

王杰希怀疑他要把自己的牙咬碎了,才会发出这样奇怪的声音。男生还坐在刚才的位置上没起身,因而王杰希现在看他的角度是俯视——不太服帖的刘海挡住了他的脸色,只能看到一对烧得红彤彤的耳垂。

 

“说吧。”王杰希突然有点心软。那感觉……有点像是夏日午后小憩时,被一只猫的尾巴扫了脸,蓬松软和,又带着点痒。他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这种题目,你认真想想的话,不可能不会做,更别说听不懂了——为什么非要跟我来办公室?”

 

“……”

 

隔着两步不到的距离,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正因这里气氛的凝固,旁边电视剧的声音反而清晰了不少——是新版的《倚天屠龙记》,里面的女声很是干脆利落,说的台词正是那经典的“我要你应我三件事情”。

 

“他们翘了晚自习,去踢球了。”过了很长时间,久到王杰希甚至有些后悔,刚才是不是应该干脆装聋作哑了事的时候,忽然听到方士谦说,“让我过来拖住你,免得被发现了。”

 

“就这个?”

 

“不然呢?”男生的腔调又带上了他熟悉的那种不耐烦,“题目我没看……早看了的话,我就挑几道更难的了。”

 

王杰希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事实上,他的确忍不住笑了出来。

 

方士谦抬起头,对他怒目而视——其实也并不怎么愤怒,更像是一种懊丧和羞恼。

 

“他们没出校门吧?”

 

“没出,就在学校球场。”方士谦说,“下自习以后爸妈都来接的,跑出去不方便。”

 

王杰希有点无语,本来不是多大的事情,这帮男生还要挖空心思地派来方士谦这个卧底,不让自己知道——这让他不禁反思起来,是不是平常表现得太严厉了一些,才导致学生们这么怕自己。

 

“我回去了。”

 

他正想着,就看到方士谦猛地站了起来。

 

“才八点半……”王杰希下意识地出声。

 

“任务都失败了,我还能干嘛。”方士谦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大不了明天被楚老师拎出来训呗。”

 

狡猾的小子。在与方士谦目光交接的一刹那,王杰希心里暗叹了一声。只要自己不去告密,楚云秀自然不会知道这件事,“拎出来训”也就无从谈起——面前这小孩,这是将了自己一军呢。

 

然而他心中却并无一丝被将了一军的不悦。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男生的肩膀,示意对方坐下,自己也回到了座位上。

 

“我不回教室,咱们假装无事发生吧。”他说,看到方士谦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开始遮掩那种计谋得逞的雀跃表情。

 

两秒钟后,掩盖不住的雀跃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懊丧。

 

“我看你好像做完作业了。”他笑眯眯地说,“既然没事,我找几道题给你做做。”


TBC

评论(13)

热度(169)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